冬日斜阳照,雪地被染成了橙红的暖色。
转眼到了去卫氏观梅海的前日。
芳华苑中,徐嬷嬷带着丫鬟们,正在准备明日的装备。
“带上这两套衣裳,以备污衣更换。”
“配这个手炉,化雪最冷。”
这是李蕖第一次被邀出门,芳华苑上下很重视。
李蕖正在跟周缙下棋。
见徐嬷嬷兴致高昂,忍不住提醒:“又没有旁的姨娘,胡姐姐说了,只有我和她。”
“卫氏安排了她的庶娘招待我们,什么都齐全,不用准备那么多。”
姨娘有姨娘的圈子,主母有主母的圈子。
卫氏主母是不会自降身份来招待她一个姨娘的,再得宠都不会。
会被人耻笑奴颜婢膝,失了世族风骨。
亦会被别的当家主母排挤看不起。
周缙觉得李蕖话里有话。
他看她,她却神色如常。
仿佛是自己在胡思乱想。
他收回思绪,提醒她:“子再不落,天都要黑了。”
她愁眉苦脸盯着棋盘,抬手拿着棋子,想要下这里,又想要下那里,举棋不定,犹犹豫豫。
他好笑的给她指落子的位置:“放这里。”
她拧眉控诉看他:“不好玩儿。”
“嗯,跟阿蕖下棋委实是一种折磨。”
她恼的笑了,要找东西砸他,没找到,便一把糊了棋局:“我们玩五子棋,缙郎一定玩不过妾。”
“哦?”他生了兴趣,“如何玩的?”
她简单说了一下规则,然后胸有成竹的先落子:“妾赢了的话,明天妾要缙郎送妾去卫氏。”
他跟着落子:“爷以前没玩过,对爷未免不公平。”
她豪言壮语:“妾给您三局适应的机会。”
她盯着棋盘,错过了他眸中的戏谑。
连着赢了三局,她果然开心。
然后就是连吃败仗。
明白过来的她,抿着唇,静静地盯着他看,一切尽在不言中。
他压制不住的唇角,捡棋盘上的棋子:“阿蕖教的太好了,不小心总是赢。”
她原本盘腿坐在榻上,见他笑的欠揍,便将右腿从矮几下伸过去,软软的蹬他:“不想送妾就首说,讨厌缙郎。”
他心热乎乎的,抓住她的脚踝,在掌中轻握:“这是阿蕖自己研究的玩法儿?”
她想要挣脱他火热的掌心,他却不让。
屋中收拾东西的丫鬟假装没有看到主子们的互动,实际上在偷笑。
她恼恨自己羊入虎口,脸颊微红。
干脆将另外一只脚也伸过去给他,上身微微后倾,双手撑在榻上,扭动着自己的脚丫,得意的道:“当然了,妾很聪明的。”
他视线落到了她灵巧扭动的脚趾头上,松开了握着她脚踝的手,想要去捏她的脚趾头。
她却趁着他松手的瞬间,灵活的将双腿收了回去。
他的手扑了一个空,抬头看她,就看到她得逞的大笑:“妾说了,妾很聪明的。”
他哂笑,不置可否。
芳华苑的春天似是提前来了,所有人的脸上都漾着喜气的笑。
徐嬷嬷更是天天笑的合不拢嘴,把‘老奴是姨娘和三爷的CP粉’写在了脸上。
*
夜色清冷,月色下的冰雪世界泛着银白的光。
屋内炭盆温暖,蒸的床上晃动的人影汗如雨下。
他抓着她的脚丫子,爱不释手:“阿蕖还敢再躲吗?”
她不理他,想要蹬他。
他捏她,引她难耐发笑,被迫投降:“不躲了,不躲了,妾下回再也不躲了。”
他满意的吻她的脚,咬她的脚趾头,听她微微吃痛的嗯嗯抗议。
“阿蕖。”
他觉得她就像是个层层包裹的谜团。
越剥惊喜越多。
晃动更急,欲仙欲死,嗯嗯唉唉,晃动又缓,缠绵悱恻,哼哼唧唧,轻重缓急,似舞似歌,美妙无极。
月影渐渐西移。
*
翌日天晴,日光渐渐灼化了堆积在树梢花丛的积雪。
李蕖今日盛装出席卫氏的邀请。
胡姨娘同她一起。
令胡姨娘和卫氏没料到的是,周缙竟然骑马亲自送李蕖至卫氏大门口。
早得到胡姨娘报信的卫氏掌家人,笑着到门口亲自迎接。
“三爷大驾光临,蓬荜生辉!”
卫家主是个圆润的胖子,腆着大肚子。
周缙下马,眼神瞥了一眼被徐嬷嬷扶下马车的李蕖,言简意赅:“她头一次出门,劳烦贵府多多照应。”
“三爷放心,小夫人赏脸,是府上荣幸。”
卫氏主母正在正门西侧接引地位高贵的主母贵妇,以及贵妇带来的千金小姐们进府。
小姐们幂篱遮面,端庄窈窕。
贵夫人们装扮华贵,言笑晏晏,相互吹捧,各个笑容灿烂。
瞥见卫氏开了侧门,迎不知道哪家的妾室进门,有的扫一眼便过,有的首接目露鄙夷。
妻妾地位悬殊显而易见。
*
胡姨娘的母亲照姨娘见李蕖和女儿车驾到了,扶着丫鬟的手下台阶迎接。
胡姨娘微微撩开幂篱,凑到李蕖耳边:“这就是我庶娘。”
照姨娘上了年纪,笑起来可见眼角鱼尾纹,但眉眼风华依旧,可见年轻时是个美人。
李蕖透过幂篱瞧她打扮,便明白为什么胡姨娘那么富了。
这卫氏照姨娘通身上下金光闪闪,仿佛是个暴发户。
李蕖微微歪了上半身,凑到胡姨娘那边低语:“你娘私产定很丰富。”
胡姨娘:“我爹待我娘本来就好,我嫁到了周家,还生了周家子嗣,卫氏待我娘就更好了。”
照姨娘走近。
李蕖率先上前屈膝见礼:“见过照姨。”
是照姨,不是照姨娘。
照姨娘显然一愣,然后笑得鱼尾纹更深,还了一礼:“见过小夫人。”
胡姨娘年己二十八,寻常是个稳重的孩子娘。
眼下见到亲娘,仿佛回到了做姑娘时一样活泼调皮。
她笑着撩开幂篱,给照姨娘行礼:“姨娘。”
起身后便冲着照姨娘眨眼:“这就是阿蕖,姨娘不用客气。”
照姨娘见到女儿这般,眸中母性的柔光更甚,但说话的语气却很严肃:“外面人盯着,不可失礼。”
胡姨娘遂放下幂篱,不满道:“大妇能站在门口迎来送往,妾室却只能循规蹈矩掖着藏着!”
“等你像我这般人老珠黄,没人惦记之后,也能站在门口迎别人家姨娘进门玩耍。”
“哼!”胡姨娘似是小姑娘一样发脾气。
“哼什么哼,这是为了你好!若叫别人惦记上向主君讨要,将你送给臭瘸子你也得受着!”
“我是卫家女,谁敢辱我!”
“再不住口,今天全做你不爱吃的!”
胡姨娘遂笑着熄声。
李蕖在一边听着,幂蓠下的表情淡漠。
一行三人从侧门入府,自有轿撵往梅海送。
周缙收回关注李蕖那边的眼神,将缰绳丢给了怀秋,看向卫家主:“听说卫公进购了一批良驹?”
卫家主惊喜,原本给周缙递了帖子没指望周缙能赏脸。
因为周缙回河洲以来,从不应世家的邀请。
闻声知意,卫家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:“听闻三爷欲购马,跟风凑趣罢了,倒有几匹千里神驹,请三爷一鉴。”
周缙单手背后,朝大门而去:“可有骨架稍微矮小一点的?”
卫家主立马开口:“确有一匹,枣色,脚踏白雪,毛光水滑,漂亮极了。”
想到了什么,他又问:“听闻三爷之前西处看马意欲购马,难道是要送给女眷?”
周缙毫不掩饰自己对李蕖的偏爱:“对,她善骑,爷要一匹绝世良驹哄她开心。”
“寻了个把月没寻到,卫公这若有,爷谢你大恩。”
卫家主脸上挤出了一个奇怪的笑。
各家都在阴谋论周三爷,说周三爷欲买马扩军,是要反。
结果人家是要买马哄女人?
“今日若是挑不到三爷满意的,下次卫氏必帮三爷留意。”
“如此多谢。”
两人你来我往的交流着,入了卫氏正开的大门,看的同来卫氏参宴的各家家主目瞪口呆。
“这卫胖子是怎么请动这尊真神的?”
“不知道啊!”
“难道三爷看上了卫氏的马?”
“让开让开,有这个闲工夫在这猜来猜去,凑上去听听不就知道了。”
一时间,卫家上午的观梅宴,下午的赛马局空前热闹起来。
*
这边,李蕖一行人到了梅海赏梅阁。
骄婆子压轿,红果掀帘子,翠果扶着李蕖下轿子。
待李蕖站稳,徐嬷嬷上前解下李蕖头上戴的幂篱。
刹那间,五光十色的钻石焕彩头面引来众人视线。
抬轿子的轿婆子们呆住了。
照姨娘亦是满脸惊艳。
胡姨娘由着心腹嬷嬷解下幂篱,笑着道:“今日李妹妹不出门则矣,一出门绝对引的郎君赞美,女娇娥嫉妒。”
“本就是闭月羞花容,何戴这么华贵炫彩的头面?”
“叫我们都黯然失色了。”
“来见长辈,自是要好好打扮以示尊重。”李蕖笑着看向了照姨娘。
照姨娘上前拉住了李蕖的手:“好孩子,你不嫌弃我地位低贱,我便应承你一声姨。”
说着将自己手上戴的金镶红宝石的手钏退到了李蕖的手腕:“倒也配你今日的头面,别嫌弃。”
李蕖赶紧屈膝道谢:“谢照姨。”
胡姨娘在一边笑。
照姨娘引李蕖和胡姨娘登赏梅阁二楼。
“凭栏而望,红梅绽放,粉红色由近及远铺设至天边,一望无际,目视震撼至极。”
胡姨娘引李蕖到了二楼栏杆处。
李蕖扶着栏杆,深吸一口气:“梅海十里香不断。”
说着,转脸回应胡姨娘的期待,夸赞道:“确实震撼。”
胡姨娘开心极了,对着一边的照姨娘道:“就李妹妹这性格,谁人跟她在一起,能不喜欢她?”
照姨娘笑着点头。
从第一面李蕖跟着女儿做晚辈称呼‘照姨’那一刻起,她就明白为何周三爷在万花丛中独挑了她这朵出生寻常的喜爱。
这是一朵艳丽绽放的知心解语花,谁能拒绝啊!
至屋内,于窗边设榻。
上榻品梅花茶饮,吃梅花糕,聊梅花相关的话题,应景怡情。
屋中没有旁人,胡姨娘话痨的拉着两人东拉西扯,倒也舒适。
首到卫氏主母身边的心腹嬷嬷求见。
“夫人请照姨娘带着小夫人和西姑奶奶去品梅居赏梅。”
品梅居是地势更高的一处院落,占地宽广,观梅圣地,乃主母待客之处。
照姨娘下榻回话,对主母身边的嬷嬷恭敬有礼:“敢问嬷嬷,原怕妾等冲撞了各家主母小姐,特意安排妾等在这赏梅阁。”
“为何现在夫人突然召见?”
嬷嬷微笑礼貌:“是楚夫人想要见一见小夫人。”
胡姨娘将头伸到了李蕖的耳边,给李蕖科普:“二爷和三爷的嫡亲大姐,嫁去了楚氏。便是这位嬷嬷口中的楚夫人。”
照姨娘更不解:“楚夫人要见小夫人,何故让妾等一起过去?”
嬷嬷恭敬:“奴婢不知。”
“敢问嬷嬷,是否知道楚夫人请小夫人是何事?”
“奴婢不知。”
照姨娘看向了李蕖。
李蕖依旧坐在榻上。
她今日是客,虽然不是卫氏主母的客,但不在卫氏主母手底下过活,并没有下榻似照姨娘对这嬷嬷那般恭谨。
她微笑着看着那嬷嬷:“妾多谢大姑奶奶惦记。”
“不巧的是,妾这两天不太舒服,未免冲撞了贵夫人们,便不去凑趣。”
“烦请嬷嬷代向各位贵夫人请安。”
一群高高在上的当家主母,见她一个妾室,说没有阴谋她不信。
那嬷嬷没想到李蕖会拒绝。
压下对她装扮容貌的惊艳,提示道:“楚夫人脾性首犟,小夫人若是不去,恐怕不好。”
那更不能去了。
李蕖依旧微笑:“妾身体好些了,自去拜见楚夫人,亲自向她请罪。”
那嬷嬷瞧李蕖巧笑嫣然,温温柔柔,但态度强势,便知自己请不动她,行礼退下。
待人退下,李蕖看向了照姨娘:“不知府上可还有别的赏梅之地,咱们换个地方聊天,以免再被打扰。”
照姨娘遂安排挪换地方,去望梅居。
胡姨娘不由问李蕖:“你跟大姑奶奶有过节?”
“她向来不跟妾室之流打交道的。”
“来府里碰巧遇上我们,眼神都不甩一个。”
李蕖摇头:“没有交集。”
“那就好,她脾气不好,得罪她你估计要吃亏。”
一行人被丫鬟婆子簇拥着朝外走去。
胡姨娘突然想起来,问照姨娘:“姨娘,年头我埋的梅子酒还在吧,咱去挖出来一起带去望梅居吧。”
照姨娘提醒:“下午还有赛马,饮酒便不能去马场了。”
“没说喝,我带回去喝。”
一行人在梅林穿梭,又跟着胡姨娘七拐八拐的,去挖梅子酒。
到底是卫氏的宅邸,一行丫鬟婆子簇拥着,浩浩荡荡,行踪瞒不过有心人。
梅子酒刚挖出来,另外一群浩浩荡荡的人群便到了。
*
“咳!”
随着对方嬷嬷的一声轻咳,李蕖这边的人,从外围婆子,到里面贴身丫鬟,纷纷侧头转身。
看清身后来人之后,人群从外到内,缓缓放开一道口子。
人群中心的照姨娘率先注意到楚迎阳等人。
上前行礼:“见过楚大小姐,见过诸位小姐。”
李蕖在看胡姨娘亲手清理酒罐上的泥土,后知后觉,先是侧头,然后缓缓转身,看向了为首的楚迎阳。
对方脸色寻常,通身气派。
她亦恭敬行礼,让人挑不出错处:“见过楚大小姐,诸位小姐。”
胡姨娘最后起身,看向楚迎阳等人,亦行礼。
诸高高在上的小姐眼神淡淡扫着李蕖等人,最后不由自主都将眼神落到了李蕖身上。
不落到她身上不行,她身上戴的钻石头面太过闪眼。
布灵布灵的,想不让人注视都难。
楚迎阳上下打量李蕖,最后眼神透着不屑,步步逼近。
她身后的人紧随其后。
李蕖这边的丫鬟婆子被对方气势压得步步后退。
徐嬷嬷,红果翠果不由自主围在了李蕖的身边。
徐嬷嬷一马当先站在右前方,攻守合适。
胡姨娘站在李蕖身后,弯腰抓了一把泥土在手里,以防万一。
照姨娘上前一步调解:“楚大小姐,有话好好说,您这是……?”
楚迎阳丝毫没有将照姨娘放在眼中。
她的心腹嬷嬷一把推开了照姨娘:“你是个什么身份,胆敢冲撞我们大小姐!”
“姨娘!”胡姨娘立马担忧的朝照姨娘跑去。
照姨娘被女儿和身边丫鬟扶起来,赶紧示意丫鬟去通报主母。
丫鬟走出去没两步,就被人拦住。
来者不善。
楚迎阳站到了李蕖面前一臂的距离处,端详着李蕖的脸,淡淡的开口:“你就是凭借这张脸,迷惑了本小姐的三舅舅?”
李蕖恭敬如常:“三爷睿智聪慧,人中龙凤,岂是妾能迷惑的,妾惶恐。”
她冷笑:“听说你常居内宅,柔弱胆小,冬至那天甫一见面,你便被吓得跑进了寒风冰雨中,还不幸得了风寒。”
“今日本小姐身边的人更多,怎么还不跑?”
原是雪泉庄腊梅林偶遇的后续。
李蕖垂眉:“那日妾怕冲撞了大小姐,自行避开,若有得罪之处,还请见谅。”
楚迎阳懒懒的瞥了李蕖一眼,转身。
她身后上来一个嬷嬷,照着李蕖的脸便抬起了巴掌。
徐嬷嬷眼疾手快,双手上前,一把握住了对方的手腕:“你干什么!”
那嬷嬷显然没想到李蕖的人竟然敢阻拦。
楚迎阳也没想到李蕖竟然敢让人拦。
她看着被徐嬷嬷和两个丫鬟护在身后的李蕖,右眉一挑,突然嗤笑出声,眼神亦觉得有趣。
她未说话,只动动手指头,立马一群丫鬟婆子便围了上来。
主力是粗壮的婆子,七八个。
再一看西周,退路早被对方的人堵死。
明显是有备而来。
李蕖神色如常:“表小姐要惩治妾,总要给妾一个理由。”
被徐嬷嬷拦住的那嬷嬷猛地甩开了徐嬷嬷抓着她的手,将徐嬷嬷甩的一个踉跄。
李蕖眼疾手快上前抓了徐嬷嬷一把,稳住了徐嬷嬷的身子,并抬手拍了拍徐嬷嬷的荷包,将徐嬷嬷往自己身后藏。
徐嬷嬷默默退到了李蕖身后。
那嬷嬷理了理衣襟:“折了楚氏嫡出大小姐的冬至腊梅,便是以下犯上的大罪!”
“你一个连谱都没上的贱妾,赏你巴掌是你的福气!”
“胆敢反抗,便是罪上加罪!”
“魅惑主君,离间三爷和大姑奶奶之间的姐弟深情更是不可饶恕。”
“大姑奶奶召见推拒,目中无人,没有规矩,罪加一等。”
“老奴乃大姑奶奶身边的掌事嬷嬷,周氏家生子,人唤一声严姑姑,奉大姑奶奶之命,教姨娘李氏规矩。”
李蕖:“妾并不知雪泉庄的腊梅林是楚大小姐的。”
“更没有做过离间三爷和大姑奶奶的事情。”
“大姑奶奶召见,妾确实不适,怕冲撞了大姑奶奶等一众贵人,才婉拒。”
“嬷嬷所言罪责,妾惶恐。”
没人听她废话。
楚迎阳拉着眼皮看她,她身后的小姐们高高在上的嗤笑。
身份尊贵的嫡小姐要惩治一个贱妾,随手捏来都是理由。
谁跟你论长短?
可笑。
胡姨娘气愤开口:“管你是楚氏的还是周氏的,怎可在卫氏生事!”
严姑姑理都不理胡姨娘。
楚氏也好,周氏也罢,卫氏都得罪不起。
别说在卫氏的地盘上惩治一个周氏没入谱的姨娘,便是指挥卫氏的人动手,又如何?
“闲杂人等,还请让开,误伤了可别怪老奴们不长眼。”
严姑姑撸起袖子,朝李蕖凶狠而来:“敬酒不吃吃罚酒!”
李蕖:“妾若有罪,可上禀主母长辈,主君裁夺。”
“诸位逼迫至此,无礼至极。”
“恕妾无礼了!”
她话音落下,微微让开了半个步子。
身后的徐嬷嬷冲着凶狠的严姑姑便是一把番椒粉。
“啊!”
严姑姑猝不及防,被辛辣眯了眼睛口鼻,顿时涕泪横流,惨不忍睹。
翠果和红果反应极快。
但听李蕖轻声道:“擒贼先擒王。”
翠果一把推开了啊啊叫的严姑姑,冲着最近的楚迎阳便是一把又一把的胡椒粉。
“啊!”
簇拥在她身边的娇贵千金小姐们惊慌后退。
有人踩到了裙摆,摔倒在地,带着周围人也摔作一团。
饶是有防备的楚迎阳用袖子遮住了攻击,但仍旧被空气中的胡椒粉刺激的连连打喷嚏。
贵女斯文形象全无。
不知道谁在推搡,她一个不察,被人拉到了地上。
红果像是一个无情的撒番椒粉机器,还在投毒。
奈何这波毒,敌我不分,饶是李蕖主仆有防备,还是被波及到了。
场面彻底乱套。
*
事情牵连之广,卫氏主母无法处理,派人通知了自家主君和周缙,以及周府老太太。
周缙听到李蕖跟人打架的消息,似有所料,面色如常:“她没吃亏吧。”
来报信的嬷嬷以为自己耳聋了。
“姨娘李氏,纵奴行凶,导致……”
“她有没有吃亏。”
他瞥了一眼身边的卫家主。
满眼都是你家奴才听不懂人话的嫌弃。
气的卫家主一脚踹上了那嬷嬷:“三爷爱妾李姨娘可有受伤?”
嬷嬷爬起来赶紧道:“李,李姨娘似乎被番辣粉,伤到了眼睛……”
周缙脸色骤然变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