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离奇死亡
暴雨砸在青石板路上的声音像是无数铁钉坠落,约翰·米勒警长把油布雨衣裹得更紧了些。当他踩着泛蓝光的霜花推开老汤姆的橡木门时,怀表指针正卡在凌晨两点十七分——这个七月盛夏的深夜,门廊结的霜己经能留下鞋印。
"警长!"法医艾琳的声音裹着金属器械的碰撞声,"您最好别碰门框。"她举起煤油灯,昏黄的光晕里飘着细碎的冰晶,那些霜花正顺着门缝往屋里蔓延,像活物般在地板上爬出蛛网状的纹路。
煤油灯在穿堂风里摇晃,老汤姆仰躺在波斯地毯上的姿势像是被人摆弄过的提线木偶。约翰注意到说书人左脚皮鞋鞋跟有新鲜泥浆,而右脚的麂皮拖鞋却干净得反常。艾琳戴着鹿皮手套的手指悬在尸体胸前:"没有外伤,但..."亚麻衬衫被掀开的瞬间,三道暗紫色纹路如同毒蛇从心脏位置蜿蜒而出。约翰凑近时闻到腐坏的樱桃味,这让他想起三年前那个被毒蜂蛰死的流浪汉——那具尸体在盛夏时节同样散发着甜腻的尸臭。
林枫在人群最后踮起脚尖,鼻腔突然涌入的腥臭让他胃部抽搐。当他闭目凝神,视野里骤然炸开无数黑色丝线。这些常人看不见的诅咒之丝正从老汤姆大张的嘴里喷涌而出,有几缕己经缠上了镇长千金苏菲的珍珠项链。少女脖颈上细密的鸡皮疙瘩在珠光下清晰可见,而她父亲霍华德·格林镇长正在用手帕反复擦拭金丝眼镜,镜片后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。
"让让!"铁匠巴顿粗鲁地撞开人群,沾满煤灰的手掌按在门框时,林枫看见诅咒之丝像嗅到血腥的蚂蟥般蜂拥而至。阁楼突然传来木板断裂声,众人惊惶抬头的瞬间,林枫瞥见壁炉镜面里闪过半张青面獠牙的脸——那分明是十年前吊死在矿井口的盗墓贼乔纳森的面容。镜中人的嘴角咧到耳根,露出满口尖牙,林枫的后颈瞬间爬满冷汗。
约翰警长突然拔枪对准天花板:"都出去!现在!"镇民们推搡着退到屋外时,林枫假装踉跄,将指尖蘸着的圣水抹在门框内侧。水痕瞬间蒸腾成黑雾,隐约传来婴儿啼哭般的尖啸。他余光瞥见苏菲的裙摆扫过门槛,那些珍珠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龟裂。
子夜时分的停尸房弥漫着苦杏仁味,林枫用银质烛台撬开彩绘玻璃气窗。月光透过圣母像在尸体上投下斑斓光斑,老汤姆耳后的皮肤突然浮现细密纹路。当圣水擦拭过那片区域,暗红色楔形文字如同苏醒的毒虫般扭动起来。"第七个月圆之夜,鸦木镇的罪孽将在..."文字在此处戛然而止,林枫的指尖传来灼痛。窗外适时传来夜枭凄厉的啼叫,阁楼的老座钟突然连敲十三下。煤油灯骤然熄灭的瞬间,他在镜中看见自己身后站着七个透明人影——他们脖颈上都缠着刻有鸢尾花纹章的绞索,正是镇长家族传承了百年的徽记。最前排的鬼影突然抬手,腐烂的指尖穿透镜面首指他后背。
地下室传来铁链拖拽声,林枫摸向腰间匕首时,发现老汤姆尸体的右手不知何时攥住了他的衣角。三枚镶嵌黑曜石的戒指正在死者指间闪烁,与白日坟地所见如出一辙。更诡异的是,尸体的指甲缝里嵌着几缕银白色毛发——那绝不是人类能长出的发丝,在月光下泛着蛛网般的荧光。
"砰!"重物坠地的声响从二楼档案室传来。林枫闪身躲进阴影时,看见约翰警长举着煤油灯冲上楼梯。借着摇晃的光晕,警长制服后领处隐约露出暗紫色纹路的边缘,形状恰似蛇类盘踞。林枫的掌心渗出冷汗——三天前他分明看见警长在溪边清洗伤口,那时对方后颈还光洁如常。
后半夜的暴雨更急了,林枫蜷缩在酒馆阁楼翻开牛皮笔记本。泛黄的纸页上是他三年来记录的异常事件:每月初七必然起雾的矿井、镇长府邸永远指向逆时针的日晷、还有那些总在暴雨夜集体消失的野猫。当他用放大镜观察从停尸房带回的银白发丝时,玻璃瓶突然炸裂。发丝在圣水中扭曲成奇异的符咒,最终凝结成半枚鸢尾花纹章——与镜中鬼影脖颈处的绞索印记完美契合。酒柜里的威士忌突然沸腾起来,深琥珀色的酒液在瓶内翻涌成血红色。
阁楼地板突然震动起来,林枫扑到窗前,看见镇长府的马车正碾过积水驶向教堂方向。车辙印在雨中泛着诡异的蓝光,那是老汤姆门前出现过的霜花颜色。更令人心惊的是,拉车的两匹黑中跃动着幽绿磷火,而车夫的位置空空如也。马车经过酒馆时,林枫分明看见窗帘缝隙里伸出一只长满鳞片的手,指尖夹着半截雪茄——那是霍华德镇长从不离身的古巴货。
当教堂钟声不合时宜地敲响西下,林枫摸出贴身藏着的黑曜石戒指。这是三年前某个雨夜,濒死的流浪汉塞进他手里的物件。戒指内侧刻着的"VII"字样,此刻正在月光下渗出猩红液体。酒馆楼下突然传来碗碟破碎的声响,接着是老板娘玛莎的尖叫:"天杀的!地窖的葡萄酒全变成血了!"林枫冲到楼梯拐角时,正看见铁匠巴顿跌跌撞撞冲出后门,他的后颈上,三道暗紫色纹路正在皮下蠕动,像是有活物要破体而出。
……
葬礼当日的晨雾浓得能拧出水来,林枫故意落在送葬队伍末尾。当裹着尸布的木棺入土时,他注意到杂货店老板威廉的银怀表链正在疯狂颤动——那上面附着的诅咒之丝比昨日又粗壮了三倍不止,如同蛛网般缠住了他肥胖的脖子。威廉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,却浑然不觉地往坟坑里撒着白玫瑰,花瓣沾到他袖口时立刻蜷缩成焦黑的灰烬。
"愿主接纳这个迷途的灵魂。"牧师沙哑的悼词被雾霭吞没大半。唱诗班童声响起瞬间,林枫看见老汤姆坟头钻出七根骨节分明的手指,每根指头都戴着不同样式的宝石戒指。最尾指那枚黑曜石戒指他认得——二十年前矿井坍塌时,酒馆老板的儿子小皮特被找到的残肢上就戴着这枚传家宝。那些手指突然齐齐指向镇长所在的方向,林枫猛地转头,正撞见霍华德镇长扶眼镜的手在剧烈颤抖。
苏菲突然尖叫着跌坐在地,她崭新的羊皮手套不知何时爬满霉斑。霍华德镇长拽起女儿的动作像是提起一袋面粉,深灰色瞳孔收缩成针尖:"不过是沾了晨露。"他掏出手帕的力度扯断了金丝眼镜链,林枫看见诅咒之丝正顺着镜腿往他耳道里钻,如同寻找巢穴的毒蛇。一滴黑血从镇长耳垂滴落,在墓碑上蚀出个小洞。
铁匠巴顿在坟坑旁突然剧烈咳嗽,吐出的痰液里混着煤渣和血丝。当他把铁锹插进泥土时,林枫注意到铲柄上刻着歪扭的十字架——那形状与老汤姆胸口紫纹的弧度惊人相似。巴顿的工装裤后袋露出一角泛黄的纸片,林枫眯起眼辨认出是矿井结构图的残页。